「来吧,老实的将心脏拿出来,这样你或许能好受些,我也可以省点事。」
希鲁菲尔德•路基看着前方的罪人,眨动他那双掩埋着悲伤的碧眼,用着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着。
「是吗,你还没从那里走出来么。确实,那是我无法推咎的事实。但那是在战场上,我没有不这样做的理由。」
皮克路德尖细的双眼微微眯起。他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双眼,此刻正流露出不该有的懦弱。这是必然的。面对一个曾一度令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人来说,应该没有一个人会镇定自若吧。如果有,真想看看他那不知恐惧的心脏究竟张什么样。
咀嚼着那句话,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怒火,此刻,如同喷涌而出的岩浆。岩浆向外喷薄着,向自己宣张那高昂的热量。它将自己心中温存着的感性,连同心中的理性一起,烧了个精光。
血液,沸腾着。熔岩一路向上从心底涌上心头,从胃部涌上喉头,最后化为言语喷射而出。
「所以,面对领帅已经投降了的军队,你下令,将他们全杀了,一个不留的。」
不知不觉间,咬紧了牙齿。感觉喉咙异常的干燥,整个身体好似都处于火中,眼中甚至能爬出火焰。
「嗯。你这是在迁怒,明知战争会输,而仍将她送上敌人的剑刃之前的,不是别人,正是她的家族。这点,你应该比我更清楚。」
「啊,是啊。所以我把他们都送去见她了,这是他们的赎罪,接下来,就是你了。」
从未想象过自己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如此残暴而傲慢的话,但那却确确实实的从嘴中漏了出来,并肆意的宣诉着愤怒与狂妄,如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屁孩。
我清楚的很,这是泄愤,这是无理取闹的迁怒。但,在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的现在,她呢?有谁向她伸出手,又有谁向她施予救赎?我宁愿相信这世间有神给予世人的惩罚,也不愿去相信这世间有神给予世人的祝福。
如果有,那谁的手中拥着幸福?
所以我,举起了曾被她握于手中的银剑。
「她很高洁,她很纯粹,她很无瑕。她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正直,真切。而你们,却玷污了这样的她——赎罪吧,为你们之前所犯下的一切。」
神玩弄了她的命运,他们同样也是罪人,我会握着这把剑,与神那如同玩笑般的狗血的命运,抗击,直至此身的消亡。
「——所有人,目标『剑圣』的首级,冲啊!!」
覆盖了全部士兵的怒吼冲上天穹,士兵们高举着绽露寒光的武器,回以相应的咆哮。白花花如洪流的身披盔甲的士兵,涌向浪潮的中心——希鲁菲尔德•路基。
面对汹涌澎湃拍打而来的浪潮,路基淡然的望着,好似对此习以为常。那平静之下是难掩的沸腾着心跳。被复仇之火灼烧着的心脏跃动着,一次又一次的发出鸣叫。
将银剑斜放,于碧如**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妖异的,甚至可以说是不详的,紫色。
噼啪!
那是如同雷电击打而过的爆鸣,空气炸裂着发出嘶鸣。空气的嚎叫将恐惧传进了所有人的心中,但他们没有退却,高昂的战意宛如熊熊燃烧的烈火,在每个人的心底燃烧着,将心底滋生的恐惧烧却殆尽。
紫色的雷电扭曲着,顺着剑锷,如藤蔓缓缓缠绕上银剑的剑刃。
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焦味,那其中透露着死亡的气味。
最后,紫电于眼角中倾泄而出,而那,便是死亡的先兆。
身影融进了空气之中,唯有紫色的闪电喷涌着。连同挥出的银剑一起,紫色在空中描绘出一道鲜明的轨迹,破开前方那汹涌的浪潮,朝着前方的身影疾驰而去。
那象征着死亡的紫色带来了灾厄,它在士兵之间穿梭着,每次掠过都会带起层层的,高高溅起的血花。
飞扬的被击穿的零散的铠甲碎片,飞舞的如同皮球般四处弹跳的头颅,飞溅的如浪花般飞散洒落的鲜血——这便是这副景场象唯一能描述的景象了——简直如同地狱。
而这,仅仅只发生在一息之间。
越过浪潮,呼啸的风夹杂着血液的腥臭与肉块被烧焦的气味,与那在空中疾驰的紫色,一齐抵达了皮克路德的身前。
吭——
被拔出的一抹漆黑与紫色咬合。
高亢的铁的咬合声响起,回荡在这空荡的四周。此地再也不见那汹涌的浪潮,唯有紫色与黑色。
这就是,最强之人——“剑圣”希鲁菲尔德•路基。无需过多的解释,这满地的死尸以及被涂抹上猩红的大地,便是对其实力最好的诠释。
这样的他,毫无疑问的,是个可以被称之为英雄,受众人敬仰,追捧的存在。
仅仅只是用手中的剑,将那奔驰着的雷电给拦了下来,皮克路德就感觉自己的手骨快要碎裂了,疼痛从肩头,一直延伸到指尖。
啊,这便是,英雄,的一击。
无法与之抗衡——身体这样告诉着皮克路德,只是一击便让自己体会了全身好似都要散架,灵魂都快要脱离躯体而去的感觉。
不由得在心底萌生了退意,现在,自己急需一个能扼住英雄脖子的有力辅具,以使自己能够再次从其剑下逃脱。不管,这会令自己背负怎样的骂名。
有什么,有什么能够——
「事到如今,你还想着逃么,皮克路德。我虽然未曾改变,但你也是同样的。不会再让你逃了,懦夫。」
好似读出了皮克路德的内心,话语粉碎了内心的希冀,如同审判一般为皮克路德刻上了罪名。
咔。
难以入耳的,或是说不愿被听取的声音滑落在了皮克路德的耳底。他知道,那形似自己尊严的物件,被无情地碾碎了。
眼前划过一道高声嘶鸣着的紫电,空气的爆裂之声在耳中肆虐。陪伴自己走过无数战场,沐浴过无数鲜血的爱剑在此地粉碎了,同他那引以为傲的尊严一起,散落在了地上。
名为死亡的女神,已经悄悄地将她那白色的手指搭在了皮克路德•休尔亚德的下巴,用她冰冷的唇瓣,无声息的堵住了他那干裂的嘴唇。
「这,便是你的赎罪——希鲁菲尔德流剑技,神威。」
如同对世界宣告,路基的话语砸落在地面之上。
而正如希鲁菲尔德•路基所说的那样,好似神之威,顷刻间,风暴在此地聚集,孕育着即将到来的更为凶残的风暴。
巨大的作用力将皮克路德震得身子后仰。在他的眼中,那位最强,此刻甚至不能称之为人。
他的眼中,妖邪的雷电肆意的涌出,他面目狰狞,嘴中散出灼热的吐息,他沐浴着鲜血,举着比血还要红的,被染成绯红的剑刃,此刻的他,宛如一位修罗。
四周涌起了紫色,不详之雷在大地上蔓延着,缠绕上皮克路德的身体。
然后,他,抬起了手。
振动银剑,将附着于其上的血液抖落——一头似摇曳着的火焰般的红发,如被泼出去的水一般向后飞扬,银剑夹杂着紫光,挥出。
红,紫,白,三种颜色的光交织着,形成了一条在战场上奔驰着的彩色的缎带,而那缎带,即是死亡。
一瞬。在那一瞬,世界陷入了死寂,失去了声音,一切的一切都宛如一部正在上演的无声的戏剧。接着,天空以闪烁着紫光与白芒的剑刃为界限,一分为二。
天空银镜如洗,随后,重新恢复了声色的世界,迎来了暴威。此地,迎来了神之威。
——大地龟裂,雷光乍现,紫电轰鸣。皮克路德的身体,灵魂,都被紫电所吞噬,在这个世间被抹去了痕迹。
整个世界都被涂抹成了紫色。随那紫电而来的,还有猛烈的飓风,如果说这是台风的话,那么这里就是台风眼。紫电在这里奔涌,一切声音都被响彻世界的轰鸣所掩盖。
掀起的沙尘掩盖了一切景物。风暴散去,世界再度归于寂静,一切罪恶都已被冲刷。尘雾消散,只有一个身影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般,屹立于此地。
风,呼啸而过。
此地,只留有遍地的死尸,以及承受神之威而变得焦黑的土地。
★★★
绯色撕开了空间,断绝了空气,充满愉悦的咬住了那只银白的猛兽。而当剑咬住那把令人畏惧的长枪时,耳朵,清楚地捕捉到了自己的手骨,发出的崩裂之声。
银白与绯红相咬,发出了钝响。仅仅是一击便让我明白了,这是无法战胜的敌人。即便前世未曾与他交过手,但只要一旦刀剑相咬,便知道他毫无疑问的,是同菲丽丝•路斯尔德一类的,英杰,或是说,英雄。
亚尔吉特甩动长枪,随后自己的身体便好似被砍倒的树干,干脆地倒向大地。
先是遍及背脊的疼痛,随后全身都跳了起来,整个人像是只爬行的蠕虫一般弓起背脊。
大脑深处中有什么声音在回响着,声音在脑畔的左右此起彼伏,模糊的视野中映入了一轮皎洁的明月,耳边,有风呼啸着。
咚隆——
没来由的,响起了一阵巨响。天空在一瞬之间好似被分为了两半,随后便是充斥了整个世界的,紫之极光。
所有人都被那副场景吸引着,我咬响了牙齿,趁此机会弯曲膝盖从地上站起。连想都不用去想,那必然,是他所为。
啊啊,再看看我,糟透了,这副模样。简直像极了街上那沾满泥土的过街老鼠不是么。
左眼刺痛着发出悲鸣,伤口开始发热,手指也跟着抽动了起来。你这家伙,记得,是从东门来的。哦,你是神殿骑士,那么,南门才是你进来的地方。
突然,大脑断了线,忽的愣了一下。好像,有什么不对。顿时,喉咙像是充满了燥热的沙子,干涩无比。胃里好似藏了团火,正在猛烈地燃烧着。悄悄咽了口唾沫,说道。
「……在南门,你有没见过一群难民,西克维亚娜的。」
「对垃圾没有兴趣。神主厌恶躲在暗处苟且的老鼠。所以替主当了个清道夫。」
眼中闪烁着不屑,用着轻蔑的语气,他如是说道。
啊,所谓冷静,不、安静的愤怒便是形容此刻的我吧?整个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,冷静的很,不如说,从未有这么冷静过。
哎,你特么干得可真棒。太棒了不是?所以啊,你这家伙,毫无疑问的,是我的敌人没错了。我啊,把你大卸八块都不够。
感受到瞳孔的收缩,扬起手腕再次架起了绯刃。脸上捏出了一副不可以被称作笑的,扭曲的面孔,那仅仅只是线条的勾勒而已。然而,那却透露着无边的愤怒与悲痛。心脏,高声鼓动着。
「然后呢,你特么对老子的同伙做了些什么?你这个,被那些所谓神明的,狗屎,虚伪的家伙,牵着狗链子走的,败类。」
★★★
空气震颤着传来了敌手的呼吸,握着绯剑的手心沁出了冷汗。
亚尔吉特•赫尔基斯手握长枪而立,他背对着圆月,一双灰眸与夜幕同色。他仅仅是站在那,望着这边,心脏便不止的抽搐着,就连胃部,都扭曲着,传来了疼痛。
恐惧在心底蔓延,四周是冰冷的空气,死寂笼罩着这片土地。汗水从额角滑落,舔舐着双颊。
咚咚——
心脏高呼着怒言,告诉自己前方那个手持长枪的形如龙姿的生物,是自己不可饶恕的敌人。
这里静的出奇,心脏强有力的搏动着,甚至会以为对方,都能捕抓到自己那身为弱者,怯懦之人的象征。
咚咚——
又一次搏动。而这次,声音没有即刻飘散,而是附着在耳际,久久不散。简直就像是在对自己诉说——
危险将至。
下一刻,屏住了呼吸。
率先的,幽幽的寒芒闪烁着发出了呐喊,长枪随后笔直地刺出。空间扭曲着发出破碎的声音,长枪嗡鸣,似是在高呼着胜利将至。
单论武技而言,亚尔吉特无可挑剔,正如菲丽丝•路斯尔德那般,他是个天才。并且在处理敌对之人的关系中,他更是有着遵于他所供奉的神,以及自身所需的,独到而完美的决策。他那凌厉的长枪会毫不犹豫的伸出剜掉敌人的心脏,会不留余地的将敌人置于死地,他心思缜密,有着能够嗅出敌人弱点的鼻子,他是神的狂热信徒,也是一个对强者执着的武者。
而就算是天才,也会有犯错的时候。
啊,你不该这样,这样轻蔑你的敌手,轻蔑一个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敌手。嗯,准确的来说,那名敌手还是个爱好赌博的,赌徒。
——几乎是极限般的扭过身躯,脊骨与肋骨一齐哀嚎着,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再次绷裂,鲜血浸湿了布衣,眼瞳晃动着在眼前映照出一道洁白的,飞驰而来的圣光。
圣光闪烁着由远及近,长枪将空气咬碎的声音在耳畔炸裂,耳朵高兴地将那声爆鸣吞入,不由得,引起了耳鸣。
风压暴力地拂过脸庞,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地挥了一巴掌,收缩般的鼓胀感停留在脸颊。长枪的尖锋擦过耳垂,寒冷迅速伴着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。
咬着牙,咽下遍及全身的痛苦,右手于其长枪的下方,扬起绯刃,金属交接在一起发出了钝响,火花喷射而出。接着以铁器相互咬合的结点为中心,转动手腕,将剑刃转至了反向。依旧笔直飞向前方的长枪刮擦着绯刃,令人发怵的声音如潮水般层层迭起。
一路顺着枪身,剑刃滑动着。直至眼前映入了那双被抹上金色的,灰金色的双瞳。
只是被其看了一眼,便有种不适的反胃感——感觉像是被人剥了开来,从里到外都被人看了个遍。
肺部抽搐着,肌肉变得僵硬了起来。握紧了剑柄,顺着圣枪的一侧挑起绯刃。火花飞溅,扬起的手臂以及飞射的火星覆盖住了亚尔吉特的全部视野。而后,手臂落下,紧随其后的是——一只布满伤痕以及血痕的,像是由几块鹅卵石堆叠而成的拳头。
拳风拂过,血沫飞起,被甩出的拳头带起一串血珠而过。手中切实的传达着命中的手感,拳头上的骨节,刺痛着。
真特么爽。
「虽说有点吃惊,不过是我大意了——愿神主庇佑。」
似是不大在意,亚尔吉特的话语很平淡,好似随意而出的话语模糊了其蕴含着的意思,接着,他眼底的那抹黄金转瞬即逝,如同夏日的昙花。
随后蛮力迸发,亚尔吉特转动手腕强行改变了长枪行进的径迹,银白于半空中短暂停顿,随后在空中优美而利落的,画了个椭圆。
离谱,只能这样形容。如果一个人用力将手中握着的铁锤挥出,而又在空中将其强行停止,改变它的轨迹,手臂必然会被铁锤拽得脱臼,而他没有,反而是轻而易举的使其停在了空中,甚至毫不费力的改变了其轨迹。
对于这样的行为只能咋舌。迅速在身侧竖起绯剑,用剑身抵住那迎面而来的暴威——
结果不言而喻。
吭——嘎——
右手手骨崩裂,手臂也理所当然的骨折了,并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向了一旁。就算隔着一把剑,内脏仍犹如被重重地捶打了一般,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晃动着,食道痉挛着向外和着胃液喷出了一抹猩红。
血液溅射在身前的绯刃上,抹在了横亘于剑前的圣枪上。
吐着液体,整个人向着后方飞射而出,身体被大地吞没。大脑中唯有疼痛很清楚地刻在脑海里,意识,或是感知什么的,通通被那贯彻大脑的痛楚所盖过。
整个身体宛如被灼烧着,变得红热,喉咙火辣辣的,血块堆积在了喉头。眼前,忽的闪过了,一名有着纯白的瞳孔,身着白衣,宛若天使,无垢而纯粹的少女。胸前,被莉娅赠予的那块晶石,涌动着奇异的,光辉。那就像是夜空下波澜起伏的海潮,晕着幽蓝色的光。
眼前,猩红与白浊交杂着,意识被蒙上了一层纱。
已经,无法再举起剑了。这便是,我第二次人生的末路?
「咳咳……」
肺部收缩着,每次收缩都会促使喉咙吐出积压在喉头处的血块。身上原本是棕色的布衣被染得瑰红,像是一件艳丽的礼服,而于现在而言,简直像极了穿在已死之人身上的丧服。
噔,噔。
沉重的金属踏击地面,话语闪过脑海,耳畔回响起了那个声音——
「永别了,以及,愿你堕入深渊。」
真的,如其所言啊,堕入了深渊,一去不复返啦。真是,如果那时没有拔剑,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啦,啊,可恶。为了那种家伙拔剑,真的,愚蠢。为了曾经对自己无比暴虐,凌迟的她举剑,到底是在追求着什么?
搞不懂啊,在英雄身上追求自我满足?最终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啊。
尘雾仍在这里飞舞,一双如野兽般锐利而暴虐的灰眸倏地从中探出。亚尔吉特•赫尔基斯矗立于此,像个巨人一般矗立在我跟前,拎在他手上的圣枪闪烁着微光,对我展露出它的獠牙。
「无力的挣扎,游戏结束了。愿神主庇佑。」
他举起了圣枪,圣枪细长的前端高呼着愉悦。
扭曲了面容,移动着仅剩的眼瞳。死神已在眼前,即将挥下他的镰刀。
吭——
料想中的死亡迟迟未来,来的只有响彻四周的,金属交错的钝响,以及狂暴的扑面而来的飓风。
眼前除了银白还是银白,凭空掀起的飓风掀起了额前的发丝,狂风如雨水倾注在脸庞之上。
银白将笔直刺来的圣枪接下,挑开。眼中映入了那抹银白的持有者——
高贵的银剑近在咫尺,那是从未有料想过的事情。银剑被利落的收回,我斜着右眼望向银剑伸来之处。
哦,开什么玩笑。这可一点也不好笑。
——宛如一个高洁的少女,她站在那,又宛如一个战场上的女神,她手握银剑。菲丽丝一身被银白所包裹着,浑身无不散发着圣洁和高贵,一头如丝绸般的银发在风中飘散,在夜幕中摇曳出一片星河,那双散发敌意的赤瞳,此刻正紧咬着另一位伫立于此的银白。
「不错,那把剑与你一样,强大而圣洁。愿神主祝福你。」
「从一开始就说过,我是个无神论者。你个家伙,难道脑子里只有那个不知何处存在着正体,并且满是虚妄的主么?蠢货。」
「哈哈哈,无知的傲慢。不过,你是个强者,所以,举剑吧——吾名,亚尔吉特•赫尔基斯。」
「我并不讨厌着急赴死的狂妄之徒——吾名,菲丽丝。」
★★★
已经不需要言语。两道白之极光交织着撕开了黑暗。
吭——吭——
不断相互撕咬的两把铁器,如同两头争斗的巨龙一般向天空发出怒吼。
握着银剑的手早已失去知觉,手中的银剑变得黯淡了起来。那家伙,真的是人类吗。菲丽丝在心中不禁对亚尔吉特的正体有了疑惑。
他宛如暴虐的化身,而他手中的圣枪便是那暴虐的根本。
亚尔吉特灰色的眼眸再度变得冷冽,随后操起了圣枪。
吭——
又一次碰撞。此时,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两把相向指着的铁器,两人粗重的呼吸飘散在空中。
撤回手腕,再次挥出银剑,上段,下段,直劈,菲丽丝反复甩动银剑,攻向亚尔吉特身体的各个部位。
只是转动手腕,将手中的圣枪转过了个角度,便将菲丽丝凌厉的攻击通通接下。亚尔吉特一边挥动圣枪,一边晃动着眼瞳,窥视着。
有种奇异的感觉,菲丽丝觉得。心中没来由的发毛,鸡皮疙瘩附上了全身上下的皮肤。突然,一抹金黄滑过眼前,眼角跳了起来。
诡异的双眼。菲丽丝只这样认为。接着又再度接下迎面而来的圣枪,菲丽丝转动银剑,向前刺去。银剑紧贴着圣枪的侧边滑动,顺利的抵达了亚尔吉特的身前。
架起圣枪,拦住逼近的银剑,亚尔吉特猛地一挥。接着,银白起舞,两道白芒飞舞着撒出火星。
空气被破开,空间扭曲了,于亚尔吉特的身旁划过一道银白之光。
亚尔吉特转动身子躲开了菲丽丝竖直劈下的剑刃,紧接着,像是知道菲丽丝下一步的行动一般,侧身架起圣枪,挡住了菲丽丝的横扫并利落的将其挑开,圣枪划出了一道鲜明的轨迹。
亚尔吉特转动身躯收回圣枪,身后,圣枪呜咽着,其尖端倾泄出的寒光蠢动。
菲丽丝刚想再度挥刃,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按住了手腕。意识到不对劲的她迅速后撤,但,银光,还是不可抑制的爆发了——
杀意与寒意同时席卷了菲丽丝的全身,银光显现出了它的獠牙。
随后,那抹银白没有其他颜色加以修饰,或是其他物体加以衬托的银白,张开了它的下颚。
圣枪仅仅是刺出,菲丽丝便知自己已无路可退。她咬紧牙齿,架起了银剑,直面那刺破黑夜,抹灭死寂的圣光。
如同巨龙的咆哮,圣光好似刺破了天穹。
蛮力从那圣枪中溢出,像是脱绳的野兽,不断地撕咬着菲丽丝的身体。
疼痛如海浪拍打而来,令菲丽丝不禁紧咬住牙齿。风压撕裂了菲丽丝姣好的面容,血液从伤口处滚落。
抵在身前的剑刃发出了悲鸣,好似随时都要破碎。歪斜剑刃,将身前的圣枪缓缓地偏折到一侧,随后用力挥下——
咚——
狠狠地刺入大地,圣枪被抹上了泥土。亚尔吉特的身影再次浮出。
「哈哈哈!好,很好,菲丽丝,你的剑,我认可了。像今天这样接下我的长枪的人,你是第一个。好极了。想必,主也会认可你的。」
「……蠢货,简直毫无意义。」
嘴角走了型,本想再次举起银剑,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,脱离了自己的控制。
一瞬,心脏抽了一下。但还是强压着面容,菲丽丝抽动嘴唇。
「菲丽丝,是吧?很好,那么,后会有期。」
这样说着,亚尔吉特提起了圣枪,转身走进了黑暗。
没来由的出现,没来由的离开,这便是名为亚尔吉特•赫尔基斯的怪物。
★★★
眼前,再次映入了她的身影。
啊,糟透了。真是丑陋,居然被曾经欺压自己的仇人所救,真是会愚弄人啊,所谓命运的东西。
不过,自己大致也能想到这之后将要发生什么——无非是如同排遣般的羞辱,将沾有泥土的靴子,踩在这张无耻的脸上,或是别的什么的事情吧?
「喂,你小子还活着,对吧?」
依旧冷冽的话语刺激着神经,我艰难的蠕动双唇,说道。
「……托骑士大人的福,还留着一口气呐。」
「……是吗。」
眼前被笼上了一层阴影,我知道啦,要来了对吧?不由得,绷住了脸部的肌肉,迎接即将到来的羞辱。
然而来的并非冰冷的铁靴,而是一只裹着银白色手甲的轻微颤抖着的手掌。
难以理解眼前这一幕,以至于身体没有即刻的做出反应。这是,什么意思?
「……怎么,不需要么,还是说你自己可以站起来?」像是有些不耐烦,菲丽丝的语气,略显不快。
「……你,是什么,意思?」
心中的疑惑化作言语而出。
「怎么,不需要这只手吗?虽然确实很狼狈就是了。」
「不,不是……」说着,向前伸出了手。
颤抖着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只裹着手甲的手时,竟有一阵电击般的麻痹感传来,令我的手指不由得抽动了一下。犹豫之后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。
像只野兽叼起猎物一般,她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,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,说道。
「不过,握住了这只手也就代表你同意了,我的条件——成为我的同伴。」
看到她弯曲的嘴角,一瞬间,语塞了。她,在说些什么荒谬的话?而且,她不应该会耍这样卑劣的手段才对,身为被人敬仰的英雄,怎么会从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语?
无视了我的反应,她的嘴唇张合着。
「我啊,终于明白了一件事。我和你,真的很像啊,简直是分身之类的存在,也就是,所谓同类,对吧?而且,我们都一个样啊,如此卑劣,如此丑陋,都希望被他人所认可,需要,最后却都被无情的抛弃,真是丑陋啊。」
「不过,成为我的同伴你可以感到骄傲,我们可是这世上唯二的同类,不是么?我们可以相互索取,也可以相互帮助,我们同为恶徒,不正应如此吗?」
一时间,大脑很混乱,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少女并非我所熟知的那位菲丽丝•路斯尔德,就好像其内心的本质发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形变,并且在向着某种阴暗的方向改变着,而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很虚幻,宛如一个令人厌恶的梦境。
菲丽丝眼含疯狂,一双赤瞳中闪烁着一种诱人的光,她敲动着嘴唇,如同喃喃自语,又如同在对我细细诉说。
「不过,提亚,你要清楚一件事,如果你敢背叛我,或是甩开我的手的话——我一定会亲手扼住你的喉咙。」
那充满着诱惑以及危险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,久久不去,那日如同恶魔在我耳旁低语的少女,我永远不会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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